“没事了。”安吉丽娜替吉米倒了杯水。
“你给他钱了？”
“恩。”
“杰克怎么了？你靠他什么了？他不是个好人啊，他看你的眼神，色咪咪的。”吉米很迷惑。
安吉丽娜有些沉默，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。
“难道他对你……”吉米的眼睛马上就瞪大了，脸上因为激动有了一抹浮红。
安吉丽娜捧着杯子的手轻颤了一下，但很快就拿稳了，“不是！”
她没有迟疑，瞬间否定，语气坚定得如同真的一样。
“他来找我，说——可以保留你的工作，只要我陪他——”
“什么？！”吉米激动得有些发抖了。
“我拒绝了。”
简明扼要地吐出这几个字，她对着他笑了笑。
原来，在不知不觉中，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谎了。
一次比一次更自然，更真实——的谎话。
吉米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地，看了她半天，终于，呼出一口气，笑了。
他的笑明晃晃的，有些刺眼，映衬着她的微笑，显得那样明媚温情，却，令她疼痛。
他笑得越是开心，她心里越痛。
“那就好，吓死我了，拒绝的好！拒绝的对！不要理这种人，这种工作，我才不稀罕呢！等我病好了，我还卖我的手工艺品去，你还有面包店的工作，只要我不再生病，我们会生活得很好。”
一口气说了一大通，突然沉默了，看了她半天。
她被他看得有些心慌，一急，干脆就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。
他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，那手上的薄茧，有些毛糙，他心中一动，将她的手包在掌中，轻声道：“安娜，嫁给我吧。”
他看着她的眼神，第一次那样深邃，含着浓厚的深情，超越了安吉丽娜对他的认知，也超越了他自己的认知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他说。
第一次这样确定，确定自己喜欢她，以前也一定是喜欢，只是不自知。
她似乎石化了，纹丝不动。
“安娜？”他又握了握她的手，因为紧张，握得有些紧了。
很久，她的眼睫才微微动了动，眼里那静若沉谭的眸光开始有了流动的光泽。
“吉米……”她动了动唇，却发不出更多的声音。
很快，她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了。
因为，那个明明胆小，却可以为了她付出一切，那个明明瘦弱，却可以为了她无比坚强的吉米——以他的唇，堵住了她的唇。
他吻了她。
生涩，温柔，怀着绝对的珍惜。
他吻得很认真，像一个刻苦的学生，对着一个如化石般的人，学习着浅尝深吻的滋味。
直到，她慢慢地回应了他。
她接受了他的吻。
不知何时，口中渐渐有了苦涩的咸味。
他睁开眼，却发现是她的泪。
“别哭。”他有些惊慌。
手忙脚乱地替她擦泪。
“我会对你好的，不会让你后悔，即使——你去不成法国。”
他不会让她后悔她的决定。
此后，他们的关系似乎又更近了一步。
很多的亲昵，在爱的名义下，似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。
这天，吉米仍躺在床上，手中却是握着安吉丽娜的手。
“安娜，你不是会写字吗？”吉米心情很好，似乎想到了什么。
“我姐姐上次寄来的信，你读给我听听啊？”
信是从法国寄出的，寄件人的署名：爱琳·哈特。
安吉丽娜有些奇怪，“你姐姐也叫爱琳？”
爱琳——这似乎是个很久远的名字了，她捏着信件，有些出神。
“你认识的人也有叫爱琳的吗？”
回过神，她没作表示，开始读起信来。
信上是这样写的：
我亲爱的弟弟吉米
一切是否安好？
来法国已近半年，我见识到了许多以往未曾见过的东西，这里的建筑物壮丽巍峨，艺术品千奇百怪，贵妇小姐时髦大胆……（以下省略）
虽然法国的事物令人惊叹，但我非常思念英国，也非常思念你。
希望有一天，能早日回国。
最后，附上钱币xx枚。
ps法兰克先生已携伯爵夫人去了佛罗伦萨，他们将会在威尼斯度过他们甜美的蜜月，近三四个月内都不会回国，在这之前，我拿不出更多的钱，要记得节约。
读到最末的时候，安娜突然停下了。
在读到法兰克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消失得完全没有一丝预兆。
吉米正听得认真，一脸不解道：“怎么了？还没读完阿？”
却发现安娜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，信笺在她手中微微颤抖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吉米马上查觉到了不对。
“法兰克爱琳他们是谁？”她呆呆地问。
“爱琳是我姐姐阿，法兰克先生的话，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，我是不是没跟你提过？他是位非常优雅的绅士，还是一位博学的教师呢。”一说起他的救命恩人，吉米就开始滔滔不绝，同时也忽视了问话人的异样。
“他是教师”
“是的，说起来，这真是件奇妙的事情，他救了我的命，我请人写信告诉了姐姐这件事，却发现法兰克先生就在她干活的地方当老师，再后来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我姐姐回来了，又过了些时候，她就跟着他去了法国，对了，法兰克先生是法国人呢。”
“法兰克老师他结婚了？”
“这就不清楚了，不过既然说是蜜月，应该已经结婚了吧？”
信纸从安娜手心滑落，晃晃悠悠在空中飘浮了几下，终是静静地落在了地上。
而安娜，就像这无声坠地的纸片，沉默，又安静。
她再也没有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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