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与他

第四十九章


    十二月底,本月的最后一个周五,又下雪了。
    洋洋洒洒,随风起舞。
    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。
    俞倾坐在这个陌生办公室,还没习惯身份的转变。别人喊她俞总时,她反应不过来,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俞律师。
    今天是她来乐檬上班的第一天,原本要元旦后,提前了几天。
    窗外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。
    这场雪从夜里下到现在,还没有停的迹象。
    预报说大雪。
    看架势,要成暴雪。
    她上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好几年前,那时她还在国外上学。
    圣诞假,她去旅行。
    旅游的那个地方突降暴雪,游客被困在山脚下,她也是其中一个。
    那么多人等雪停,等景区清理被阻断的公路。
    人群里,她遇到了母亲。
    母亲也是去度假,那时母亲刚结束她的第二段婚姻。
    她跟母亲一共聊了不到十句话,期间都是沉默。
    后来路通了,母亲跟她挥挥手,没有要同行的意思。
    便各走各的。
    “叩叩”,秦墨岭敲门进来。
    提醒她,十五分钟后他们出发。
    “我陪你过去吧,下午我没其他安排。”
    “你就算过去了,我们也不一定能赢傅既沉。”俞倾把桌上文件整理归类。她要去新建科技,约了谈投资事宜。傅既沉也会过去。
    秦墨岭靠在桌沿,趁俞倾转身时,他按住招财猫的手不给动,俞倾转过来,他就立即松开。
    他还是决定过去。
    “输赢不要紧,你一个人过去,他们那边人多,你势单力薄。”
    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,还有乐檬其他高管,不过这些人在傅既沉眼里,没一点存在感。
    俞倾手机振动,到了吃药时间。
    以前她住傅既沉公寓时,每晚跟他深入交流完,她不用定闹铃就记得每天按时吃避孕药。
    现在不是每天都在一起,只能靠闹铃。
    还得闹好几遍。
    就怕当时手上有工作,想着等忙完了再吃,结果忙完就给忘了。
    俞倾从包里拿出药瓶,因为带到公司来,她就把避孕药腾放在了维生素的小瓶子里。
    秦墨岭看她倒出一粒白色药丸,“你怎么吃药?”
    俞倾就着水咽下去,若无其事道,“哦,补充点维C。”
    秦墨岭伸手,“给我一粒,我今天有点着凉,吃点预防感冒。”
    俞倾:“......”
    赶紧拧起来塞包里,“不给,这是傅既沉买给我的,谁也不给吃。”
    --
    傅氏集团。
    傅既沉跟潘正准备去新建,结果叶瑾桦过来了。
    叶瑾桦极少来公司,尤其今天还下那么大雪,行色匆忙,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老板。
    潘正看手表,“傅总,不着急,我们十分钟后再出发也赶得上。”
    傅既沉点点头。
    潘正关上办公室门,在外面等。
    “要出去是吗?”
    “嗯。去乔老师那谈事。”
    “还以为今天这么大雪,你就在公司。”叶瑾桦提着一个手提袋,小心翼翼放在他桌上。
    傅既沉走过来,单从手提袋外观,看不出里面是什么。“您去逛街了?”他以为是母亲买的东西。
    手提袋不轻,叶瑾桦喘口气,“没,从家里来的。”
    “这是我这些天整理出来的香水,都是单瓶,一共六十一瓶,送给你了。也许能跟俞倾收集的配一整套。放在我这,孤孤单单,到了俞倾那,说不定就一家大团圆。”
    她叮嘱儿子,“袋子里面还有我写的要怎么保存香水的纸条,你想着看一下,可以每天送一瓶给俞倾。这样天天都有好心情。”
    傅既沉不敢置信看着母亲,即便是单瓶,也是母亲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钱淘来的古董。
    “妈,心意我领了。”
    太贵重。
    他不能收。
    “君子不夺人所爱。”
    叶瑾桦看着他:“你跟你爸,也好意思称君子?”
    傅既沉:“......”
    叶瑾桦没再调侃儿子,言归正传,“从小到大,你也没让妈妈操过心。好不容易有妈妈能帮上忙的地方,义不容辞。先给你单瓶,等到重要节日的时候,妈妈捂着心脏,会给你一个套装。”
    她拍拍儿子肩膀,“赶紧忙去吧,我去楼上找你爸,吓吓他。”
    傅既沉:“......”
    “妈,谢谢。”
    叶瑾桦挥挥手,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。
    傅既沉拿了一瓶装口袋,然后叫来生活秘书,按照母亲说明书上的要求,来归置这些香水。
    时间差不多,傅既沉跟潘正下楼。
    今天下雪,路上堵,提前了一个小时出发,即便这样,时间还是不太宽裕。
    傅既沉示意潘正,“走过去吧,这样的车速,肯定迟到。”
    寒风刺脸,雪还没停。俞倾跟秦墨岭也在路上走
    他们经过的路段有汽车追尾,堵得水泄不通,半小时过去,交通还是处于瘫痪状态。
    他们两人撑着伞,走去新建。
    “你慢点,时间够了。”秦墨岭对着俞倾背影喊。
    俞倾自顾自跑着,“不能踩着点。”
    秦墨岭把伞收了,小跑着追俞倾。
    终于跑到了新建大楼下。
    俞倾做了好几个深呼吸,整理头发。
    几个高管紧赶慢赶也到了。
    有人上气不接下气,“俞律师,你是不是天天跑步?”
    俞倾摇头,这次还不算狼狈。
    以前她在国外,跟客户约好了时间,谁知道临时道路管制,她被困在路中间,进退不是。
    后来为了赶时间,只能脱了鞋子跑。
    他们到了会议室,只有乔翰和乔维铭,傅既沉他们还没到,券商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没到。
    俞倾喝了半杯水,迅速进入谈判状态。
    会议室门开了,傅既沉在前簇后拥下进来。
    他面色沉静,根本看不出来是跑了一段路。
    乔洋跑岔气了,现在心口还疼。
    明明还有二十多分钟时间,傅既沉非要那么赶,他跑起来了,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慢慢悠悠在后面走。
    傅既沉看了一眼俞倾,之后坐下来,打开自己电脑。
    乔洋代表的是傅氏集团,一点都马虎不得,她很快调整状态。
    今天是第一轮交锋。
    所有项目最终能达成合作,中间还不知道要吵多少架,要据理力争多少回。
    当然,更多的是,两方高层的私下博弈。
    利益到达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平衡点,底下人便开始忙活。
    上次他们傅氏投资一家企业,会议室争论成一锅粥,头疼。
    她夜里做梦都是跟对方在争执。
    以往,傅既沉很少跟她同坐在一个谈判桌上,他对接的都是复杂的大额兼并购,因为新建是他个人投资,他作为最大股东要到场。
    而秦墨岭,也很少亲自出面。
    今天过来,大概是陪佳人。
    这个会谈,其实只有一个争议焦点,乐蒙科技想入股新建科技,傅既沉也同意了,但必须以技术入股,给他们15%股份。
    俞倾不同意,至少25%的股份。
    其他小争议达成一致意见后。
    傅既沉开口:“25%也不是不行。”
    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    俞倾一点都不激动他这句话,接下来才是坑。
    他在生意上分毫不让,她太了解。
    傅既沉迎着俞倾看似认真又在坏笑的眼神:“到时修改公司章程,你们乐蒙持有的股份不具有表决权。”
    没有表决权的股份,她要它何用。俞倾:“那还是15%吧,到时傅总给我们乐蒙两席董事的职位。”
    双方争执不下。
    俞倾想要参与新建的管理,傅既沉不许。
    乔洋不时会看一眼对面,她斜对面就是俞倾跟秦墨岭,俞倾目光始终在傅既沉这个方向。
    傅既沉应该也是全程在看俞倾。
    他们两人竟然能做到在彼此的眼神里,理智厮杀,谁都不让谁。
    俞倾想要25%有表决权的股份,只要她入股了新建,到时就会从她堂哥和二叔手里收购股份。
    她二叔跟堂哥共持有新建25%股份。
    再加上她之前的25%,就跟傅既沉平起平坐,互相制衡。
    大概傅既沉也料到了俞倾的想法,坚持给15%股份,这样就算俞倾收购了她二叔和堂哥的,也只不过才持股40%。
    傅既沉持有60%,依然绝对控股。
    谈到这里僵住了。
    谁都不让步。
    傅既沉关电脑,“俞律师要是有合作诚意的话,我们下次再聊,晚上我还约了人,失陪。”
    会议室很安静,其他人默默整理手头文件。
    俞倾被傅既沉如此无情拒绝,总是会失落吧。
    他们这样想着。
    俞倾也开始收拾资料,“我肯定有合作诚意呀,要是没诚意,怎么会这么想跟傅总一同管理公司?”
    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。
    俞倾暧昧里都不忘利益,“公司股权,你一半,我一半,不伤感请不伤钱,多好。”
    傅既沉:“你怎么不做梦?”
    其他人:“......”
    乔洋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傅既沉,他是跟俞倾掰了?
    这么多人在场,他一点情面都不给。
    俞倾把电脑装包里,起身,接过傅既沉的话:“我现在不就是在做梦?梦里我梦到了我们傅总,他对我说:俞倾,新建都是你的了,给什么钱呀。”
    傅既沉:“......”
    有人没忍住,笑出来。
    本来紧张的气氛,瞬间热闹开。
    他们惊诧,傅既沉跟俞倾是如何做到从相杀瞬间切换到相爱。
    秦墨岭拎着俞倾的电脑,“走吧。你要再梦下去,一会儿整个傅氏集团都是你的,你得哭了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哭?”
    “把碎钞机给碎坏了。”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会议室的人,陆续走出。
    傅既沉最先离开,他晚上有活动,几个朋友约他出去。
    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,他们要跨年。
    他没时间陪他们那么晚,准备待一会儿就走。
    坐上车,傅既沉给俞倾发消息:【我今晚十点钟之前到家。】
    消息刚发出去,手机闹铃响。
    一个特别的提醒,【明天停止服用药丸。】
    他替俞倾设置的。
    这个周期结束,马上到她经期,要停用。
    傅既沉现在就告诉俞倾:【明天你就不要再吃药了。】
    他不明白,她为什么那么固执。
    当初刚开始吃药时,她恶心,难受。
    月经量好像也不太正常。
    明知对身体不好,她还是坚持吃。
    俞倾回过来:【你还记得我从哪天开始吃药?】
    傅既沉把一张截图发给她:【一直帮你记着。毕竟是药,药物成分对你身体的损伤,也可能在很多年后才显现。不管以后我们在不在一起,我都希望你有个好身体。】
    过了好一会儿。
    俞倾:【傅总呀,要是我们分开了,你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?】
    傅既沉:【还会找个像你这样的。姓俞,叫俞倾。她父亲叫俞邵鸿,还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。】